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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界的吉普赛女郎


[db:来源] | 2012-04-04



摘 要: 摘 要: 阿格里奇和鲁宾斯坦,两人都录制过肖邦的《e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和柴可夫斯基的《降b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两人相差50多岁,一个是男性老前辈,一个是女性,且是后来居上者。两人在相同的时代对同一作品的演绎,同中又有不同,有些地方差异还不

 

    阿格里奇和鲁宾斯坦,两人都录制过肖邦的《e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和柴可夫斯基的《降b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两人相差50多岁,一个是男性老前辈,一个是女性,且是后来居上者。两人在相同的时代对同一作品的演绎,同中又有不同,有些地方差异还不小。如果鲁宾斯坦知道我拿他跟阿格里奇比较,他或许会不高兴,他是20世纪名声最响亮的钢琴大师之一,是泰斗级的人物,阿格里奇是他的弟子辈。阿格里奇还是个洋娃娃般的小朋友时,鲁宾斯坦还赞扬过她的钢琴水平,算是鼓励。——没想到几十年后居然有人把他们两人相提并论,他能高兴吗?     不过,想想也没关系,我在遥远的中国写这篇文字,他不会知道的,——鲁宾斯坦先生现在正在天堂呢,中国对于他来说实在太遥远了,遥远得不可思议。     还是先来说说两人演奏的肖邦的《e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吧。     肖邦写的大型交响性作品很少,最有名的大概是《e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了。1830年10月,肖邦即将告别祖国,临行前他在华沙市政大厅演奏了他的《e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他对这次首演非常满意。这部《e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是他的早期作品,钢琴部分是突出的,但协奏的管弦乐部分写得有些薄弱,所以后人对管弦乐部分作了些加工润色,从而形成了现在不同的演出版本。肖邦的协奏曲没有他的夜曲、前奏曲、叙事曲和舞曲有名,但也表现了他才有的特质。     阿格里奇演奏的版本(DG,CD编号449-719-2),指挥是克劳迪奥·阿巴多(Claudio Abbado),协奏是伦敦交响乐团(London Symphony Orchestra)。阿格里奇的肖邦,从第一乐章的第一呈示部开始,就翻滚着一波又一波青春的潮水。钢琴的第一次进入,就发出一声朝气十足的呐喊。阿格里奇的琴声铿锵有力,金戈铁马,锐不可挡,弦乐与木管乐不时以纯净甜美声音相衬托,铜管乐一发作也极富气势。作品慢节奏的地方,又表现得极为细腻、温婉和深情,如飘逸的梦。肖邦的第一钢琴协奏曲,我接触到的第一个版本就是阿格里奇与阿巴多合作的这个版本,那是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事,是用磁带翻录的,很多年后又买到了这个版本的CD。最早的一般是印象最深的,甚至有可能是最好的。听得越多,越觉得阿格里奇的演绎,正是我最希望听到的肖邦。     鲁宾斯坦的版本(RCA,CD编号74321-80030-2),指挥是斯科洛瓦捷夫斯基(Stanislaw Skrowaczewski,1923-),乐队是伦敦新交响乐团(New Symphony Orchestra Of London)。鲁宾斯坦是演奏肖邦的权威,要讲这方面的名声,他肯定大过阿格里奇,不过觉得他的优势是诠释肖邦的短小作品,如要说到他的这个肖邦的第一钢协,我以为要输却阿格里奇一筹。曲子中情感动荡的幅度要弱于阿格里奇,青春的蓬勃朝气不足,整个第三乐章的处理比阿格里奇要低一个档次,有的段落钢琴声部显得机械生硬。我不知道鲁宾斯坦后来有没有听过阿格里奇演奏的这个第三乐章,如果听过,不知他会有什么感想。     这两个版本都表现了19世纪早期浪漫主义的青春,但却是一种青春的两种面孔。听鲁宾斯坦的演奏,你仿佛是在看电影,上面讲述的是别人的青春往事,镜头一直在回溯,留给特写的多是健康优雅和迷人的一面,还多少有了点成熟和稳重;——但是,那些曾经的美酒佳肴呢?雪茄烟梦幻一般的袅袅烟雾呢?与各色女子逢场作戏带来的刺激呢?不顾一切浪掷的美好年华呢?——在尘埃落定之际,青春的一切已成了遥远的记忆,虽然还有,但似乎已非常模糊了。阿格里奇的肖邦第一钢协则不同,她的琴声一响起,你就成了其中的主角而不是局外人。阿格里奇演绎的青春是正在进行时的,这种青春奔腾向前、不可预见、充满了冒险性,当然会伴随着错误和悔恨,但却血肉丰满、生机勃勃、魅力四射。     如果说到录音,鲁宾斯坦的这个版本是1961年录制的,阿格里奇的是1968年,后者在钢琴与乐队的配合、在音效的处理上,明显优于前者,《企鹅唱片指南》因此给了它“三星”评鉴。说到年龄,阿格里奇1968年是27岁,而鲁宾斯坦1961年已经是74岁了。年龄不是绝对的,但也会在某个时候,在演奏某部作品时打上烙印。如果再说到性情,74岁的鲁宾斯坦更像是一个铅华洗尽的绅士,不是年轻时风采照人、沉迷于享乐的浪荡才子了,而27岁的阿格里奇却正当时,是钢琴界才气纵横、任情任性的吉普赛女郎。要弹出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的真正味道,除了技巧,演奏家自身性情如何,恐怕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柴可夫斯基的《降b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作于1874年,原本是题献给莫斯科音乐学院院长、也是著名钢琴家的尼古拉·鲁宾斯坦。当柴可夫斯基在院长先生面前试奏完后,院长先生开始时不做声,接下来是猛烈指责这部作品拙劣陈腐,还说只有两三页马马虎虎,其他的必须进行修改,否则根本无法演奏。这弄得柴可夫斯基非常生气,也很失望。柴可夫斯基于是把这部协奏曲改献给钢琴家冯·彪罗。彪罗很欣赏这部作品,1875年10月他在美国波士顿进行了第一次公演,结果大受欢迎。多年后,鲁宾斯坦院长也觉得自己当初看走了眼,改变了自己的态度,并公开演奏了它。     阿格里奇1971年录制过这部协奏曲(DG,CD编号439-420-2),指挥是她当时的丈夫夏尔·迪图瓦(Charles Dutoit),乐队是皇家爱乐乐团(Royal Philharmonic Orchestra)。他们两人后来离了婚。迪图瓦是阿格里奇的第二任丈夫,就算离婚后他们依然是很好的朋友,依然有着愉快的合作,并非是夫妻不成就成了冤家仇人。说到阿格里奇和迪图瓦,又想起钱锺书先生的《围城》,在小说的第三章里,褚慎明和苏文纨等人在讨论婚姻,褚慎明在讲了英国人将婚姻比喻成“鸟笼”后,苏小姐接着说道:       “法国也有这么一句话。不过,不是说鸟笼,说是被围困的城堡(fortresse assiégée),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       钱锺书先生一“冲”一“逃”的“围城”论一出,世人惊醒,引为至理名言。不过,这条规则似乎不适用于阿格里奇和迪图瓦这类人。在婚姻的“城堡”面前,这类人是爱进就进爱出就出,进出之间没那么多的劳心劳力、纠缠不清,就算“结而离,离而结”,他们也不会发出“没有了局”的苦叹。他们憎恨任何形式的束缚,不管是职业上的还是婚姻上的;对于很多人来说存在的藩篱,在他们来说根本就不存在。所以对于阿格里奇和迪图瓦来说,钱锺书先生的话只能算是部分正确。     毕竟是夫妻搭档,心灵相通,这个1971年的版本,无论是演奏还是录音水平都是超一流的,难怪《企鹅唱片指南》给了它“三星带花”的最高评鉴。在演奏柴可夫斯基的这部协奏曲时,阿格里奇以她魔幻般的钢琴技巧,表现出了浓厚的斯拉夫风情,时而猛打猛冲、气势如虹、热力逼人;时而又如广袤的俄罗斯草原上晃动的丝线,闪耀着阵阵银光,这是一种流动、柔滑、有时还散发出草木芳香的光。乐队与钢琴的配合也是珠联璧合,无可挑剔,注意去听听一些细节的处理,这种感觉会非常明显。     1963年,鲁宾斯坦也录过一版柴可夫斯基的第一钢琴协奏曲(RCA,CD编号74321-80061-2),指挥是埃里希·莱因斯多夫(Erich Leinsdorf),乐队是波士顿交响乐团(Boston Symphony Orchestra)。如果不跟阿格里奇的比较,这个版本也是不错的,但一比较还是有遗憾。鲁宾斯坦对作品的处理总的来看也不错,只是我有一个明显的感觉,他欠缺阿格里奇的敏锐和灵活,——这种敏锐灵活有时能点石成金。鲁宾斯坦演绎的这个版本,第二乐章就没有阿格里奇的细腻柔婉的深度,第三乐章中有的地方,钢琴的旋律线也显得迟钝,缺少风采。     从肖邦到柴可夫斯基,两部协奏曲比较下来,觉得在大处与细节上,鲁宾斯坦都有逊色于阿格里奇的地方。——不过,从长江后浪推前浪的角度来说,这也是好事。       1967年,在柏林的耶稣基督大教堂,阿格里奇与阿巴多和柏林爱乐乐团合作,录制了普罗科菲耶夫的《C大调第三钢琴协奏曲》和拉威尔的《G大调钢琴协奏曲》。有一张CD(DG,CD编号447 438-2)收录了这次的演奏。CD的录音效果还有些缺陷,但钢琴却是一流的水准,乐队的配合也是一流的水准。因为这两个一流,录音的问题就显得不那么要紧了。阿格里奇与阿巴多是第一次合作,就能如此默契,这样的情形还真是可遇不可求。     普罗科菲耶夫是前苏联著名的作曲家,十月革命后去了西方,但10多年后的1932年他又回到了苏联定居。1931年的时候,中国的冼星海曾在巴黎跟他学习过。据说在苏联时他想跟妻子柯迪娜离婚,但柯迪娜坚决不同意。后来官方以间谍罪将柯迪娜流放,普罗科菲耶夫就趁此机会把婚离了并娶了另一个女人。普罗科菲耶夫写有5部钢琴协奏曲,但最有名的就是这部第三。法国人拉威尔是现代派音乐的重要代表,他偏爱特殊音色的结合,热衷于音响效果方面的开掘。他的这部G大调,也是他非常著名的一部钢琴作品。     听这两部作品,与听20世纪之前那些大师们的协奏曲,感觉很有些不一样。两部作品的音画感很强,注重气氛的营造,不是那么讲究抒情性(拉威尔G大调的第二乐章是个例外),还有一点,是追求极端的钢琴技巧性炫耀。速度快起来的时候,如列车轰隆轰隆飞驰向前,连风都带有了啸叫声;轻而细的时候,又如蝉翼如游丝,你似乎可看到它从空中慢慢飘落,几乎就要贴着地面了,并随时会隐没于尘埃之中。演奏这两部作品,阿格里奇是驾轻就熟,她的运指速度非常快,据说霍洛维兹已经是以快出名的了,她比霍洛维兹还要快。听她弹奏某些地方,你仿佛看到的不是10根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而是15根或20根,甚至更多。     两部协奏曲中的奇幻色彩也很吸引人。在普罗科菲耶夫的C大调中,听着听着,你也许忽然就看到了那25个可爱的小锡兵,他们穿着红上衣蓝裤子,背着枪,威武极了。其中一个一条腿的小锡兵,正以爱慕的眼光盯着在蓝色小湖边翩翩起舞的小女孩呢。要不然,就是布勒门镇上的音乐家们:一匹驴、一条猎狗、一只猫、一只公鸡。驴的前脚搭在强盗房屋的窗台上,狗跳到驴背上,猫爬到狗身上,公鸡飞到猫头上,然后他们大声喊叫,他们的“音乐”声吓得房间里的强盗们仓皇逃到森林里去了。在拉威尔G大调协奏曲中,随着第一乐章中那异国情调旋律的响起,在你的眼前,似乎就出现了正在大海上航行着的、辛巴达的海盗船,月亮如一个巨大的银盘悬挂在大海的中央,空中弥散着幽蓝的光。突然,左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庞大的黑影,原来是一座面目狰狞的岛屿。也许那个偷走宝物的女妖爱瑞丝就躲在岛上,她正等待着辛巴达呢。辛巴达在战胜了种种艰险之后,现在又要经历一番惊心动魄的恶斗了……     看得出,阿格里奇很陶醉于普罗科菲耶夫和拉威尔这样的作品。当双手在键盘的黑白之间飞针走线之际,阿格里奇一定看到了她原本不是很明晰、却一直渴望触摸到的东西。为了接近这种东西,在忘我的演奏中,她让自己来了一次精神上的彻底还原。——当这一切都完成之后,她又如蝉蛹破壳而出,开始重新面对这个世界。       20世纪著名的钢琴演奏家中,女性并不多见。18、19世纪欧洲上流社会人家的女孩子,学钢琴的很多,会弹钢琴几乎是一个名媛淑女必修的功课,就跟要会跳舞一样。但她们并没打算成为钢琴家,因为那个时代职业音乐人的地位并不高。19世纪后半期以后,职业演奏家越来越受到重视,20世纪就更不用说了,——可就算是这样,跟男性相比,杰出的女性钢琴家还是少之又少,阿格里奇可算是这之中的佼佼者了。     玛莎·阿格里奇(Martha Argerich,1941-),阿根廷人。她3岁开始学琴,进步飞快,不过练琴的枯燥有时也会让这位小姑娘非常憎恨钢琴。她小时候一些钢琴大师如巴克豪斯、阿劳、吉泽金、鲁宾斯坦等人都听过她的演奏,都认为她将来能成大器。吉泽金看出这女孩钢琴方面的天资非同一般,也看出她个性特别,特别叮嘱她的父母亲,不能对这个小姑娘限制太多,否则会毁掉一个天才的音乐家。阿格里奇后来曾师从古尔达近2年时间。古尔达因材施教,经常是将阿格里奇的弹奏录下来,然后与她一起分析,什么地方快了,什么地方慢了,什么地方的表情该如何处理等等。他的方法对于容易逆反的阿格里奇非常凑效,古尔达也成了她最尊敬最怀念的老师。在古尔达之后,阿格里奇还跟过其他老师学习,其中有米凯兰杰利,时间是1年左右。米凯兰杰利也是一位个性突出之人,这对师徒相处居然没有发生冲突,我还真是有点奇怪。     1957年,当时只有16岁的阿格里奇,几周之内连续夺得意大利和瑞士两个国际钢琴大赛的冠军,名动一时。在参加意大利布索尼国际钢琴比赛时,第一轮淘汰赛之后,阿格里奇问几位评委:是再见呢,还是永别?评委说:是再见。阿格里奇原本以为自己过不了第一轮,所以根本没有准备第二轮比赛的曲目,得到评委的肯定回答后,她才开始练习第二轮的曲目,最终一举夺冠。可这位前途无量的年轻女钢琴家,由于厌恶到处奔波的演奏生涯,于1960年出人意料地退出乐坛,随后的3年间她几乎没碰钢琴。1964年,经朋友苦劝才恢复练琴。1965年,在第七届国际肖邦钢琴比赛上,她技惊四座,夺得金奖。这次比赛,她演奏的就是肖邦的《e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罗维斯基指挥,由当时的华沙爱乐乐团协奏。这个现场录音,一推向市场就被抢购一空。     阿格里奇的行为也相当古怪,经常不按常理出牌,这点很像她的两位师长古尔达和米凯兰杰利。她在动辄取消音乐会方面也是大名鼎鼎。她有一件随声带着的宝贝,就是一把小镊子。钢琴家傅聪是阿格里奇的朋友,傅聪说她:“好像不修边幅,不搽粉也不涂口红,衣长裤短的毫不在意,老是蓬头乱发,可她有一点是特别注意的,那就是每次上台演出前一定要用随身带着的镊子去拔掉自己前额上的几根多余的头发,这样她才觉得好看……有一次,就因为镊子找来找去都找不到,玛莎一赌气,音乐会都取消了!”你如果有机会听阿格里奇的独奏音乐会,事先你一定得好好祈祷,请上天保佑她的那把宝贝镊子,不然的话,你可能不是有琴可听,而是有戏好看了。     阿格里奇在台上演奏时,是一种很投入很自我的状态,如入无人之境;可你很难相信,她其实是个容易怯场的人,她经常会害怕面对观众,生怕什么时候一不留神自己就变成了小红帽,台下的观众就变成了张着血盆大口的狼群,说不定其中一只会突然跳出来,一口就把她给吞了,还要连同她的钢琴,——喀嚓,喀嚓,喀嚓,就这样给吞下去。外表野性、如吉普赛女郎般我行我素的阿格里奇,天性中其实有一种纤尘不染的东西,很隐秘,很洁净,也很脆弱,这也是她吸引人、并令人感动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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